Yarn

圆形的路 棱角的路 把你指引到我身后

羽毛是你的呼吸 风是你的风衣 你把黑暗打磨光亮

一切都恰好是你绝佳的凶器

下手时你似乎心怀愧疚 或许是因为我的颈部太过美丽

伤口不深 刚断了声带 而你可能只打算观察我微睁的右眼

不知我的伤口正汩汩地流出对你的请求

我不应该在这个夜晚死去

黄昏时我已构思好一封信 

我安稳的日子终于有了与它匹配的地址

每一个字的每一道笔画都会在信封上留下

既幸福又悲伤的痕迹 他用手轻轻地抚过就应该能知道

我要告诉他我的床铺对面就是书架 看着那套诗集少了第二册就会想起他

告诉他我的植物和热带鱼都养在同一盆水里 鱼缸缺了一脚我用他的烟斗垫着

告诉他那天他在站台如果能跑得比铁轨快一些 我就不会只在车窗的另一边观望

告诉他我确实偷走了他一条围巾 但它不衬我的肤色只能在衣橱里钩钩挂挂

告诉他过往的点心才不是我做的 想吃就出门右转走过三个街区门牌缺掉一个字的就是那家

告诉他缺失的那些夜晚手机开着就抓在手里

告诉他那本诗集如果看不懂就还是还给我吧

我还打算在结尾写上“请回复”  那么我新家的信箱起码还能再打开一次

我来不及关上信箱就阅读回信  钥匙还留在锁眼上摇摇晃晃

撞着小铁门的声音就如此刻你背着我远离时的脚步：嗒，嗒嗒

把我带到城市另一边被遗忘的草地 你将我摆放成公主入睡时的样子

我那汩汩的话语流进了泥土 温暖着我日后的睡床

而你就那样看着我 我的呼吸是我们共同的难题

赌上我生命的最后几分钟 我想你会明白我残存的想法

我希望你把怜悯延续到最末一秒 不要再埋首铲动我的睡床

就把我自然地留在这里 别再理会我

十年后 我全身腐烂

二十年后 我全身腐烂

三十年后 他正老去 我全身腐烂

期间一只野狗偷取我一根肋骨

它两颌咬动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嗒，嗒嗒

2013/2/9 写

2019/11/7 小改